她是叮令咣啷、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的。短发,皮包骨,人字拖,左肩挎着一个巨大的包,腋下夹着一个巨大的纸板样东西,右手拎着一个巨大的纸袋,目光很准确地寻到我,腾出手来冲我连连摆手。
“吃饭了吗?要吃什么?喝什么?—”我说我吃过了,正喝着,你给自己要就行。她说她“一天没吃东西”了,给自己要了一个巨大的面包,一个巨大的咖啡。还没等我看清楚她是怎么吃的喝的,巨大面包已经不见了,巨大咖啡也见了底。
纸板样的东西是两本杂志,有一本附了一个巨大的宣传册。杂志是那种又厚又沉,危急时刻能当板砖,拍死人的那种,她居然带了两本,我只要一本的。
然后她谈要求,不是工作式的,而是掏心掏肺式的。她的年纪,在15—55之间:她一定是15岁就是这个样子,没有青春期,一步跨入成人世界;而即使到了55岁,她一定也不会有多大变化,一定还是眼前这个样子,15岁少女的身材,看不出年龄的脸。
通常谈完了工作我就会离开。但她很不同,我们又聊了很久,果然,她比我小一轮。到了9:00,我说,很抱歉,昨晚我5:00才睡,要回家补觉,她说她是6:00睡的,而且时常这样,因为她是“超级工作狂”——“知道我MSN上的名字是什么吗:‘工作中,别和我说话’。”我笑了。出了门,一长溜公车横在路边,她钻过去,跳到马路中间,伸出巨长的细胳膊,给我打车,像个男人一样。
我熟悉她这样的女孩,是那种会在女孩面前充当男人的女孩:给女孩拎包,保护女孩过马路,给女孩买单—男人很容易把这样的女孩当哥儿们,而这样的女孩,其实“巨”需要男人的保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