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五,是单位的报销日。上午10:00,从财务出来,在一楼遇见牛汉先生,差点没认出来。
上前握手时,见他右边眼角有几处擦伤,涂了红药水,颜色已经转淡。问怎么磕到的,他手一挥,说:“嗨,我这辈子就是这样,老免不了磕磕碰碰,我就是不守规矩。”然后,打量了我一下,点点头,说:“你长大了,你长大了。”
说完,转身离去。
目送着他190的海拔陡然间陷落,蹒跚着向前慢慢挪动:原来,英雄也会白头,诗人也会老去。
一年前,还见他骑着自行车,雄鹰一般,起飞,降落。
更不用说1992年了,我刚来社里,住后楼单身宿舍,一天雨后,在楼下院子里,见一位“小伙子”骑在自行车上,双腿张开,划了好大的弧线,绕开一个水洼,疾风闪电,我看呆了,问是谁,同事说:牛汉。
那一年,他70岁。
后来被引见给他,提到那次车技表演,他全然无知——是常耍的小游戏吧。
再后来,我们杂志做他的封面,他坚持要我来写,那份信任,至今难忘。
他曾引过一位大他7岁的加拿大女诗人Anne Hebert的句子:“我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/有美丽的骨头。”
就是这个春节前后,眼看着他,骨头转眼嶙峋,脚步一夜迟滞。
真所谓瞬息京华。